改革宗心理神学浅议
“上帝的道是活泼的,是有功效的,比一切两刃的剑更快,
甚至魂与灵、骨节与骨髓,都能刺入、剖开,连心中的思念和主意都能辨明”(来4:12-13)。
――选自《基督教圣约神学原理》――
王志勇
在“心理神学”一章,我们考察上帝在圣经中所启示的对“心理学”的旨意。人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奇妙的心理性存在。大卫说:“我受造奇妙可畏”(诗139:14),这不仅指我们的身体,更是指我们的灵魂,包括我们的心理状况。“他心怎样思量,他为人就是怎样”(箴23:7)。“你要保守你心,胜过保守一切,因为一生的果效,是由心发出。”(箴4:23)如果我们不用圣经的原则来建构荣耀上帝的心理学,魔鬼就会利用人心的诡诈,让人用各种“深奥之理”网陷上帝的选民。
人本主义的心理学核心就是离开上帝,寻求个人抽象的“发展”、“实现”、“健康”。这一切都是抽象的名词,并没有固定的实质性的内容。形形色色的人本主义心理学,不过是像当初犯罪之后的亚当夏娃一样,他们“拿无花果树上的叶子,为自己编作裙子”(创3:7),自欺欺人,想遮掩犯罪之后的羞耻。在当今教会中,因为对真理的无知和偏离,诸多的服事效法人本教心理学,并不帮助人对付自己的罪,在耶稣基督里寻求赦免,却用种种暗示、催眠的疗法,把人的罪当作心理的疾病来医治。
上帝是绝对理性的源泉,人偏离上帝,最终所导致的就是非理性,也就是“理性的错乱”(insanity)。“世人的心充满了恶。活着的时候心里狂妄,后来就归死人那里去了”(Madness is in the their hearts while they live, and after that they go to the dead。NKJV 传9:3)。
人本教心理学家在研究心理学的时候,因为他们不以上帝和上帝的启示作为自己的出发点,他们就在人身上寻找这样的出发点。叔本华和尼采强调权力意志(on the will to power),弗洛伊德主张性的本能(the will to sex),弗兰克强调人对意义的追寻(the will to meaning),马斯洛强调人不同层次的需求。他们或者强调理性的方面,或者又用非理性主义来阐释。然而,离开上帝的启示之道作为绝对的尺度,最后都是死路一条。他们共同的特征就是:“用自己衡量自己,用自己比较自己,乃是不通达的”(林后10:12)。
“上帝就照着自己的形象造人,乃是照着他的形象造男造女”(创1:27)。 “因为他心里怎样思量,他为人就是怎样”(箴23:7)。“你们要谨慎,恐怕有人用他的理学和虚空的妄言,不照着基督,乃照人间的遗传和世上的小学,就把你们掳去。”(西2:8)“我们是永生上帝的殿,就如上帝曾说:‘我要在他们中间居住,在他们中间来往。我要作他们的上帝,他们要作我的子民。”(林后6:16)“心怀二意的人,在他一切所行的路上都没有定见”(雅1:8)。“那些洗净自己衣服的有福了!可得权柄能到生命树那里,也能从门进城。城外有那些犬类、行邪术的、淫乱的、杀人的、拜偶像的,并一切喜好说谎言、编造虚谎的”(启22:14-15)。
一.心理的根基――上帝的形像
圣经所启示的伟大真理之一就是:“上帝就照着自己的形像造人,乃是照着他的形像造男造女”(创1:27)。这是关于理解人的本质的关键。人的权利和尊严都是奠基于这一伟大的真理宣召的基础上的。现代心理学的悖逆之处就是:因为受进化论的影响,心理学家从研究动物入手来了解人的心理状况。著名的苏联心理学家巴甫罗夫所提出的条件反射的理论,就是在实验室里通过观察动物而得出的结论。
人受造有上帝的形象,这是基督教人论的根基,也是合乎圣经的基督教心理学的根基。希腊辩证哲学把人分为物质与精神两大块,并认为物质是邪恶的,是低贱的,而精神则是高尚的。马克思的人论所继承的也是这种希腊哲学的传统。物质和精神是本质不同、互相对立的东西,二者之间的张力是无法解决的,最后所导致的结果就是:或者倾向物质,或者倾向精神,这就是马克思主义中所讲的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对立。
然而,从圣经的人论来看,人是物质和精神的统一体,也就是身体和灵魂的统一体。在人身上物质和精神并不是对立的,正如人的左手和右手一样,虽然二者位置并不相同,但它们在人身上是协调运行的。“耶和华上帝用地上的尘土造人,将生气吹在他鼻孔里,他就成了有灵的活人”(创2:7)。所以,圣经教导我们,身体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好,罪也不是因为灵魂存在于肉体和物质世界里而发生的。罪是人道德上的背逆,并不是人本体上的问题。基督徒且莫象中世纪的修士一样,把身体视为仇敌,必欲杀之而后快(killing the body)。根据圣经,人的犯罪并不是身体犯罪,而是全人犯罪(the whole man)。这就是改革宗神学中所教导的著名的人的全然败坏的教义。[1]
人最基本的本能就是治理。这是由上帝决定的,上帝造人按他的形像,目的就在于使人能够完成治理的使命。上帝在造人之前就说:“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像,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,使他们管理海里的鱼、空中的鸟、地上的牲畜和全地,并地上所爬的一切昆虫。”(创1:26)在创造人之后,上帝又直接吩咐人:“生养众多,遍满地面,治理这地;也要管理海里的鱼、空中的鸟,和地上各样行动的活物。”(创1:28)救赎的目的就在于使人恢复这种形象,完成上帝所赐予的治理的使命。因此,路斯德尼分析说:“上帝成了肉身,目的就是把人恢复到本来在地上的地位,也就是作为上帝的副手,蒙召行使治理的权柄,在上帝之下,完成治理全地的使命。”[2]治理的使命就赋予了人一定的权力,也赋予了人一定的责任。治理是人所无法回避的概念。
现代人强调自我的形像,主张自己的权利,却总是回避自己的责任。罪人总是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。他不仅不承认自己的罪,反倒声称自己是环境和他人的受害者-“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”,甚至指责上帝就是世界的罪魁元首。人必须承认自己是人,是一个受造者,必须按上帝的话语生活。因此,合乎圣经的基督教反对苦待己身,折磨自己。接受那种物质与精神对立的哲学,仇视自己的身体,放弃治理世界的责任,就是“心理上的阉割”(psychic castration)。路斯德尼分析说:“他们既不接纳世界,也不接纳自己,因为是上帝创造了二者。按照上帝的圣言生活,就生活在上帝所创造的世界中;而按照人的话语或理念而生活,就是道德和情感上的自杀。当人否定自己是人的时候,他就一无所有,因为他的想象并不是能够生活在其中的世界或领域,所以,这就是对自我本身的否定。”[3]
“耶和华说:‘谁告诉你赤身露体呢?莫非你吃了我吩咐你不可吃的那树上的果子吗?’那人说:‘你所赐给我、与我同居的女人,她把那树上的果子给我,我就吃了。’耶和华上帝对女人说:‘你作的是什么事呢?’女人说:‘那蛇引诱我,我就吃了。’”(创3:11-13)“你们若是与基督同死,脱离了世上的小学,为什么仍象在世俗中活着……这些规条使人徒有智慧之名,用私意崇拜,自表谦卑,苦待己身,其实在克制肉体的情欲上是毫无功效”(西2:20-23)。“圣灵明说:在后来的时候,必有人离弃真道,听从那引诱人的邪灵和鬼魔的道理。这是因为说谎之人的假冒,这等人的良心如同被热铁烙惯了一般。他们禁止嫁娶,又禁戒食物,就是上帝所造、叫那信而明白真道的人感谢着领受的。凡上帝所造的物都是好的,若感谢着领受,就没有一样可弃的,都因上帝的道和人的祈求成为圣洁了”(提前4:1-5)。
二.心理的悖逆――犯罪的结果
人生虽然面临种种问题,但最重要的问题就是罪的问题。人在心理和精神上所面对的问题也是以罪的问题为核心的。在起初的时候,上帝创造白昼黑夜,海洋陆地,花草树木,飞鸟走兽,男女二性,本来都是好的。“上帝看着一切所造的都甚好”(创1:31)。
巴文克谈及“犯罪心理学”,他说:“圣经用深入浅出之心理学上的方法说到堕落以及罪恶由来的历史。而罪今日也仍然用此方法继续存在。罪首先令人的悟性昏暗,继而唤起人的幻想,后在人心中刺激欲望,结果在人的行动中达于高潮。”[4]
埃梅斯在分析人堕落的时候,说:“人的背道就在于不把上帝当得的顺服归给他,也就是违背上帝所吩咐的律法”,“人的不顺服的第一步欲望的骚动,就是由于心里骄傲,想得到某种优越感。为了获得这种优越感,夏娃就开始不忠,置上帝的禁令于不顾,想尝一尝禁果,看一看禁果是否能够把这种优越感带给她。”[5]然而,事实证明,犯罪所给人带来的并不是优越感,而是自卑感。犯罪使人原本具有的上帝的形象受到了扭曲,人从此开始躲避上帝的面,就产生孤独感、羞耻感、罪咎感、自卑感、无能感、绝望感、畏惧感等等,各样负面的情绪,开始吞噬罪人的心,使罪人昼夜不得安宁。因此,我们一定要记住,罪并不是一个形而上的问题,人的犯罪并不在于上帝造人有什么缺陷,也就是说人的受造性和有限性并不是人的问题的本源;人的犯罪是一个伦理学的问题,人有选择的自由,但人却选择了犯罪,这种背逆也是道德上的背逆。所以,巴文克在分析人犯罪的心理时指出:“罪是,而且永远是与上帝的律法和人的良心的见证相冲突。”[6]
保罗在其著名的《罗马书》中,对人的心理有深刻的分析。特别是在第一章18至32节,解明了导致人的心理败坏的整个过程:
首先,罪人“知道上帝”(罗1:21),“上帝的真实”(罗1:25)。其次,他们“阻挡真理”(罗1:18),“不当作上帝荣耀他,也不感谢他”(罗1:21),而是“故意不认识上帝”(罗1:28)。他们作出了三个变换,一是把上帝的荣耀换为偶像(罗1:23),二是把上帝的真理换为虚谎(罗1:25),三是把顺性的用处换为逆性的用处(罗1:26)。
最后,上帝愤怒的回应,就是三个“任凭”。“上帝任凭他们逞着心里的情欲行污秽的事”(罗1:24),“上帝任凭他们放纵可羞耻的情欲”(罗1:26),“上帝任凭他们存邪僻的心,行那些不合理的事”(罗1:28)。
“那人独居不好”(创2:18)。“他们二人的眼睛就明亮了,才知道自己是赤身露体,便拿无花果树的叶子,为自己编作裙子”(创3:7)。“耶和华见人在地上的罪恶很大,终日所思想的尽都是恶”(创6:5)。“人从小时心里怀着恶念”(创8:21)。“耶和华必用癫狂、眼瞎、心惊攻击你”(申28:28)。“在那些国中,你必不得安逸,也不得落脚之地,耶和华却使你在那里心中跳动,眼目失明,精神消耗。你的性命必悬悬无定,你昼夜恐惧,自料性命难保。你因心里所恐惧的,眼中所看见的,早晨必说:‘巴不得晚上才好。’晚上必说:‘巴不得早晨才好。’”(申28:65-67)。“他们虽然知道上帝,却不当作上帝荣耀他,也不感谢他,他们的思念变为虚妄,无知的心就昏暗了。……无知的、背约的、无亲情的、不怜悯人的。他们虽知道行这样事的人是当死的,然而他们不但自己去行,还喜欢别人去行”(罗1:21-32)。
三.心理的医治――与上帝和好
当人在福音的宣召下,在圣灵的感动下,悔改归向主耶稣基督的时候,被罪压伤、扭曲的心灵就开始得到医治。最关键的是:因着基督的救赎,使上帝与人和好,从而使人与上帝和好。与上帝和好之后的人,不再是“可怒之子”(弗2:3),而在身份上发生了彻底的改变,成为上帝的儿女。
心理的医治首先是超自然的,是来自圣灵的光照。重生就是圣灵在人心中所成就的奇妙的工作,从而使人成为一个“新造的人”(林后5:17)。同时,人心理的医治也是一个成圣的过程。在这成圣的过程中,就会结出各样圣灵的果子来。而圣灵所结的果子,都与人的心理的健康有关系:“仁爱、喜乐、和平、忍耐、恩慈、良善、信实、温柔、节制”(加5:22-23)。
在罪的捆绑下,人们生活在惊恐之中。形形色色的专制政府制定各种违背上帝律法的恶法,使所有的人都成为罪犯,生活在惧怕之下,专制独裁的人就是通过惧怕来控制人们的。唯独基督救拔我们脱离罪的捆绑,脱离对死亡的惊恐,使我们在他里面得享真正的自由。
“压伤的芦苇,他不折断;将残的灯火,他不吹灭”(赛42:3)。“主耶和华的灵在我身上,因为耶和华用膏膏我,叫我传好信息给谦卑的人,差遣我医好伤心的人,报告被掳的得释放,被囚的出监牢;报告耶和华的恩年,和我们上帝报仇的日子,安慰一切悲哀的人。赐华冠给锡安悲哀的人,代替灰尘,喜乐油代替悲哀,赞美衣代替忧伤之灵。使他们成为公义树,是耶和华所栽的,叫他得荣耀。他们必修造已久的荒场,建立先前凄凉之处,重修历代荒凉之城”(赛61:1-4)。“我们原是他的工作,在基督耶稣里造成的,为要叫我们行善,就是上帝预备叫我们行的”(弗2:10)。
四.心理辅导与教牧关怀
加尔文先生在注释《使徒行传》20章20节时,指出:“基督设立牧师绝不仅仅是让他们泛泛地教导公众,他们还当关怀每个羊,把他们从漂流分散的状态带回羊群,缠裹那些受伤的、残疾的,医治那些有病的,扶持那些软弱的。”基督的牧者就是灵魂的医生,因此,教牧人员必须根据圣经启示来面对人心理的问题。
现代神学注重人的心理体验和感受,而教牧人员在服事的时候往往也是跟着人的感觉走。作为基督徒,我们晓得在上帝之外,离开上帝的圣言,任何问题都没有解决的办法。现代人对那种以人为本的心理学和世界观越来越感兴趣,他们把思考的中心转向了人的感觉和反应。立即回应人的需要或许能够得到更快的结果,但从长远来看乃是灾难性的。解释上帝的圣言,强调上帝的作为,说明上帝的伟大,才能够真正奋兴上帝的子民,使他们脱离自我中心,为上帝的荣耀而行动起来。
其实,合乎圣经的教牧辅导离不开合乎圣经的教义。在加尔文的教牧神学中,他是以重生的教义为核心的。在教牧关怀中,要区分关怀的对象的灵命状况。假如对方并没有真正悔改的心志和果子,那么教牧关怀的核心是向他传讲悔改之道。假如对方已经有悔改的心志和果子,那么教牧关怀的核心就是鼓励他在成圣方面不断长进。因此,不管是面对什么样的关怀对象,核心都是在基督里与上帝和好的信息。
所以,改革宗教牧神学所注重的是上帝在基督里所赐给人的恩典的客观性。加尔文说:“我们教导,罪人不要盯住自己的内疚和眼泪不放,当双眼单单仰望基督的怜悯。”[7]像路德一样,加尔文所关心的是:引导人们不再盯住自己,而是转向恩惠的上帝,惟独他才能使他们得拯救、医治和平安。当然,假如人还没有听到上帝的声音,他们就不会仰望上帝,因此上帝的圣言是教牧关怀的中心。
“所以我说,且在主里确实地说,你们行事,不要再像外邦人存虚妄的心行事。他们心地昏昧,与上帝所赐的生命隔绝了,都因自己无知,心里刚硬。良心既然丧尽,就放纵私欲,贪行种种的污秽。你们学了基督,却不是这样。如果你们听过他的道,领了他的教,学了他的真理,就要脱去你们从前行为上的旧人,这旧人是因私欲的迷惑而渐渐变坏的。又要将你们的心志改换一新,并且穿上新人,这新人是照着上帝的形象造的,有真理的仁义和圣洁”(弗4:17-24)。
[1] R.J.Rushdoony: The Flight from Humanity, Thoburn Press, 1978,p.2.
[2] R.J.Rushdoony: The Flight from Humanity, Thoburn Press, 1978,p.8.
[3] R.J.Rushdoony: The Flight from Humanity, Thoburn Press, 1978,p.17.
[4] 巴文克:《基督教神学》,200页。
[5] Willam Ames:The Marrow of Theology,p.114.
[6] 巴文克:《基督教神学》,200页。
[7] 加尔文:《基督教要义》,3卷,4章,3节,新译。